窗内窗外的风景
小时候,我家住的是东西走向的平房,而且是后半间(门朝北开),光线特别差。从卧室唯一的窗子望出去,视线又被自建的屋子遮挡得严严实实,眼前是一平方米大的地和同样大的天。靠墙一边摆着一些砖头瓦片,上面有几个花盆里面种着九月菊,开花时黄灿灿的炫目,花期很长。空地里种着好多牵牛花,扯几根线绳让它们攀爬,总能开出粉色、紫色的喇叭状花朵,扮靓了我的春天、夏天和秋天。到了萧瑟的冬天,寒风刮不进这个小天地。只有下雪了,才能看到飘飘洒洒的雪花仙子从天而降。推开窗子,将手掌伸出去,一片片冰清玉洁的的六角型晶体落在掌心里,瞬间消失了踪影,留存丝丝凉意。
上学以后,总喜欢坐靠窗的座位。有的窗子外面是宽阔的操场,无人的时候显得静谧而空旷。周边种着高耸挺拔的白杨树,笔直地向着天空生长。一阵阵微风吹过,树叶沙沙作响,好比乐队中沙锤发出的声音,不突出,更谈不上动听,然而不可或缺。忘不了清晨在树下读书的时光,胸怀远大报负,盼望快快成长。忘不了拉着同学的手漫步在铺着青砖的甬道上,一圈一圈地走着,畅谈人生、未来和理想。有学生正在上体育课,项目有短跑100米、200米,终点处加油的喊声此起彼伏。有学生正在做仰卧起坐,围观的人有劲使不上,干着急的样子甚是可乐。单、双杠默默地立在操场一角,课间便成为宠儿。有的窗子外面是街道,偶尔有拄着拐杖的老人慢慢踱过,或者是骑车的青年飞快地弛过,抑或是顽劣的孩童蹦跳着闪过,之后又归于平静。课桌上,光影像长了脚一样在移动,牵引我的思绪与太阳会合。空气中,浮尘游游荡荡,像精灵般翩翩起舞,被繁重课业压抑的心情随之变得欢呼雀跃。
我不喜欢繁华都市里林立的摩天大楼和喧闹的街市商场,每到一座城市,总要游览大大小小的古代园林。那里流水山石、花木扶疏、轩榭廊坊,让人流连忘返。其中最喜欢的还是那些镂空的花窗,倚在窗前看园中竹树摇曳,楼阁隐现,仿佛莺莺与张生在月下倾诉衷肠。柔和的目光透过这样的窗,任何景物都会凭添一份韵味。
每次坐车,我也喜欢靠窗的座位。窗外的风景不停地变换,有时是连成片的庄稼地,来不及看清种的是什么,想必无非是青的菜和绿的瓜,一掠而过。有时是一个村庄的轮廓,袅袅的炊烟与飘忽的云朵缠绕在一起,不分彼此。有时是接二连三的水泥电线杆迎面撞来,不由得躲闪,被停在上面的小鸟叽叽地嘲笑一番。有时是亮着波光的一条小溪,溪边有光屁股的小孩准备到水里嬉戏。身子随着车子的颠簸而晃动,眼神渐渐迷离,心儿已飞向脚下的路和远方的诗,与它们拥抱。该来的来了,该去的去了。我,终究还是那个原来的我。
如今,宅在家里休养的日子,窗下的木制沙发是我绝对的领地。它有着符合生理要求的曲度,坐上去非常舒适。且不会身陷其中,难以自拔。冬日的暖阳与夏夜的轻风包围着我,沏一壶浓酽的普洱茶,捧一本经典小说或散文,细细地读,悠悠地品。即使已经足够美妙,仍然一直憧憬着一个落地窗,哪怕一方飘窗也好。清脆的鸟鸣将我从梦中唤醒,拉开厚重的窗帘,放一缕清风进来,任白纱飞舞、风铃叮咚……或者蜷在窗台,望着一泓碧绿的湖水发呆……
一扇窗,就是我的一双眼。窗外的景,呈现的是一种心境;窗内的人,享有的是淡然幸福!